你有没有暗恋过很久的人?
他是梦想,是渴望,是遥不可及,是痴心妄想,所以我才要放弃,这样我才能学会先爱自己。
1
那一年我十一岁,因为乡镇的教学资源有限,所以寄宿在了小姨家念初中,小姨家条件很好,长辈和堂哥都是很温柔的人,只是十几岁的年纪,总觉得寄人篱下,自卑又敏感。
第一次听说陆闻期这个名字,是刚搬到小姨家那一天,堂哥徐彦打球回来时说,把陆闻期的眼镜砸碎了,找小姨要钱赔。
小姨生气的点也很有趣,她骂哥哥怎么能往人家脸上砸呢,还怎么专挑陆闻期的脸砸,是不是嫉妒人家长得比他好看。
那时我想,怎么能用好看来形容男孩子呢。
没想到第二天,我就见到了那个传说中比徐彦还好看的男孩。
小姨早上起不来,头天晚上让我跟着哥哥去外头吃早饭,怕让人等,我匆忙洗漱下了楼,发现一楼寂静无声,才松了口气,在沙发坐下,安静地等人。
以前在家时的早饭一般在六点或者更早,家开了一家小小的便利店,妈妈会早早起床开门,做好早饭之后还得去河边洗衣服,许知意就会在家里帮着看店,等到爸爸起床,去学校每每都会很匆忙,每一个清晨就这样着急忙慌的过去,如今这样坐着发呆,看指针一点一点划过数字的时候,时间显得就格外漫长。
等徐彦一边擦着湿发,一边拖拖拉拉下楼的时候,已经快要九点过半了,随口问:[等很久了?]
我听见声音回过头:[刚下来。]
他笑了一声,也不知道信没信,半干头发也懒得擦了,毛巾随手搭在扶手上,走到鞋柜旁,朝许知意道:[走了。]
附近的早点铺子都集中在一个地方,五分钟走出住宅区,五分钟走过几天巷子,再五分钟走过菜市场。一段不算多长的路,徐彦走过十多年,也没有坐车的必要,两个人就这样前后脚走着。
他挂着耳机,放慢了脚步,让我走到并排,结果不过一会儿,我就慢慢走走到了后面
徐彦以为他又走快了,又放慢下来等她,不过几十米,许知意又走到了后头。
复几次,他总算看出来了端倪,似笑非笑地回头看我。我被看的发毛,他不动我也就不动,莫名其妙的僵持。
这人也是不皮一下就浑身难受,不再看我,只是突然提快了步伐,他身高腿长的,想要走快那就跟一阵风似的,我几乎一路跟着跑。马上要追上的时候,他又突然慢了下来,我一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他背上,就听见他欠嗖嗖的笑。
闲庭信步没几分钟,他又提速,这是条看着就有些年头的巷子,有些窄,地上还铺着青石砖,我没注意脚底,被裂开的地缝绊倒在地上。
跑地急,这一跤摔地挺重,膝盖火辣辣的疼,一时间都没能爬地起来。等再抬头,徐彦的身影已经消失个干净。
我叫了两声哥哥,没有等到回应,坐在原地呆滞了一下,怕人走远了,只能灰溜溜的爬起来。索性很快,我就看到徐彦快步回来了,边上还跟着辆自行车。
徐彦三步做两步眨眼间蹲到了我面前,喘着气低头看她的伤口:[摔了?]
我回了句嗯,受伤的腿被徐彦抬了起来,没了支撑,下意识把手放在了他肩上。
徐彦沉着脸看了一会儿,然后缓慢的放下,抬起头,皱眉问:[还有哪儿摔着了?]
我摇摇头,说没有了
面前的少年松了口气,也不顾及地上脏就一下坐下,双手往后撑着,问:[你受伤了都不知道叫人?]
我瞬间有点慌,搅着手指,怕徐彦生气,很多话想说,到嘴边又没了声音,嚅嗫着,摔跤的时候都没怎么样,被哥哥这样一问,眼圈有些发烫。
[你吓唬小孩儿做什么。]
边上的男生看着唇角微扬,噙着笑:[戴着耳机还好意思问。]
我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人,抬起头,看向了徐彦左手边坐在自行车椅上的少年。
他穿着黑色的T恤,称地整个人冷白,在阳光下泛着润色的光,五官精致地不像话,只一眼就足以惊艳,尤其是那双桃花眼,正含笑看着她,泛着细碎的光,眉眼间都似透着春意,漫不经心地,慵懒又撩人。
他单手撑着车头,低眸跟我对视,透过瞳孔,我看见了自己的模样,脸颊漫上了一点点的红,眼睛也是红的,鼻子也是,耳朵也是,活像只兔子。
[带先我妹去前头的诊所。]徐彦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,他应了一声,稍微让开了点道。
陆闻期今天骑的是山地车,那时没见过都觉得帅的一批,但也没有后座。
在我还在愣神的时候,徐彦从身后掐着我的腰,把我提了起来。
我这时候也就一米四,徐彦拎我就跟拎着小鸡仔一样,悬空的时候他甚至掂了掂重量,在我反应过来开始慌的时候就把我放在了自行车前头的横杠上。
人放下之后陆闻期就双手都把上了车头,把我环在了之中,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,两人熟稔的像偷小孩的惯犯。
坐上后我马上紧紧地撺着龙头,我不会骑自行车,甚至都没怎么坐过,面前是一双骨节分明,修长又有力,耳边能听见他呼吸的声音,鼻间充盈着一股薄荷夹杂着洗衣皂的味道,好闻的不像话。
几乎是陆闻期上车动作的下一秒,我就被惯力甩到了他怀里。
他身上独特的气味充盈了许知意所有感官,一层薄薄的衣衫下,少年还未彻底长开的身体劲瘦有力,足已包容一个小女孩,她甚至能听见一声又一声缓慢心跳,许知意觉得自己有点毛病,不然怎么觉得这人的心跳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意味。
她刚想从他怀里爬起来的时候,陆闻期出发了,他垂头,看了一眼女孩因为紧张握着龙头都有些发青的手,低低笑了。
我在怀中探头,阳光刺地睁不开眼,只能看见他扬起的唇角,整个人在阳光下润着光,像个天使一样,心上某一角落好像都被这样的热度给融化了。
只是匆匆对视过一眼的人,他的模样就不知怎的已经印在了脑海里。他这样笑的时候,桃花眼应该是微扬着,漂亮地惊人的模样。
看出来我的僵硬,徐彦一边让开一边说:[没事儿,这个也是哥哥,就把他当做是我就好了。]
恍惚间,陆闻期声音懒散,又有些不正经:
[小朋友,抓紧咯。]
。
初遇时每分每秒的画面都刻画在了脑子里,每一帧的细节,深刻的都想是刚才发生的一样,这是独属于我的秘密,忘不掉,也逃不开。
2
初二那年,我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男人,同一个时间,同一个地点,如果第二次依旧能算是巧合,那么第三次,第四次,饶是我再傻,也明白过来不太寻常,直到秋末,第四次撞上男人,依旧是奇怪的抖动,莫名的气味,和听不懂的低喃,我没忍忍住,侧头看了过去。
那时的我对于男女的生理区别,只有一个懵懂的概念,也没人告诉过我当有人在她面前脱下裤子,暴露私密处,充斥着兽欲与侵犯意味红眼看她时,我该怎么办。男人还在说话,应着我的停顿放肆的大声了起来。原本晦涩难懂地语言在他的神态动作下好像一下子就全明白了过来。
羞耻,恐慌,愤怒,无措……活了十多年从没有跑的这么快过,像只要慢上一点就会被野兽扑上撕咬一样。一直跑到家门口才停了下来。
我不敢告诉家长,来城里之前妈妈再三叮嘱过不要给任何人添麻烦,于是后面上学,我选择多走半个小时绕原路,虽然浪费时间,但是我确实没有再碰到那个男人了。
只是我还没有放松几天,一天昨晚值日后天有些晚了,走到半道时,我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一辆白色的电瓶车。
男人依旧在路过是言语猥亵着,随着车子经过一瞬即逝,我握着手里的美工刀,知道他不会在马路上对她做些什么,稍微安定了一些。不过十来分钟,我无意回头,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,一直逼着自己冷静的理智断了弦。再有两分钟,我会走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巷子,过了巷子,她就能到家。我知道,他大概也知道,所以会拖着电瓶车不紧不慢的跟着,他就是在等我走进死胡同里。他像是窥视着猎物的凶兽,又像是一个即将行刑的侩子手,看着猎物一步步被逼入设下的陷阱。
我想要调头,回头却发现那人离地极近,转身就是送死。往前跑,拼了命的跑,背后的脚步声却该死的还是越来越近。明明平日里只用几分钟的路,现在却像是没了尽头一样,我跑的绝望,甚至能感受到离我越来越近的呼吸,窒息感从心脏出开始蔓延上来,她握着刀,手在抖,回过头使劲挥舞了几下
[别过来!]
我听见了男人传来了一声笑,不屑又嚣张,像是在看着什么极其弱小的小动物杂耍一样。
我咬紧了嘴唇,眼睛一花,撞在了一人的怀里。
怀里的味道是她熟悉的,要了命的熟悉。身体陡然一软,两个人因为惯力一齐摔到了地上。
[……许泛泛?]
陆闻期被撞倒在地上,我抬起头,只一眼,陆闻期就顿住了。
我呼吸急促,发丝凌乱着,手上像是握着救命稻草一样的刀,像是尽力了一场生死劫难一样,没了力气,软趴趴的在他怀里。
身后几米远的男人顿住了,看着即将到手的猎物飞了火的不行,凶狠的看着陆闻期。
不料少年单手撑着地,另一只手护住了我的脑袋扣在怀里,不让我回头。
他虽然位于低处,周身散发着的却是与年龄极度不符,像是被压抑着极深的,如今全然暴露出的冰冷和暴戾,黑眸里大片的阴影,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,就让人紧张地人头皮发麻。
男人自认倒霉,如同一分钟前的许知意,落荒而逃。
课本试卷散落了一地,我在他的怀里迟迟没有抬头,手里的刀也没松手,陆闻期这才发现我在抖
,我们都没动,陆闻期放在我脑袋上的手轻轻的揉,另一只手松松垮垮的搂住了我。
[没事了。]陆闻期声音低哑,像是可以压低了怕吓到我:[哥哥在这。]
我没忍住,哭的稀里哗啦。
十分钟后我低头看着鞋尖,磨磨唧唧地跟在陆闻期身后。离家几步远的时候,他停了下来,我也跟着不动,就是不抬头看他。
直到脑袋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,我才终于抬了头。
居闻期把玩着手上的超大美工刀,我眼里又重又危险的玩意在他手里就跟玩具似的。
[这东西哪来的?]
我实话实说:[买的。]
他蹲了下来,跟我平视,语气里少了几分不正经:[还记得刚刚我说的么?]
我乖乖点头:[回去要告诉小姨。]
陆闻期挺满意,低着嗓子懒洋洋的:[好好说,明天哥哥去检查。]
我又点头,这次的事情让我彻底明白,有些事情,不是小孩子能够解决的。
[行了。]陆闻期起身,揉揉脑袋:[回去吧。]
我这时候抬了头,眼睛刚刚被眼泪润过一片清浅:[谢谢你,哥哥。]
他低眸,五官因为笑意柔化了那股侵略感,漫不经心的。
[想谢的话,就答应哥哥一件事。]
我有点疑惑:[什么?]
[下次碰到不敢告诉他们的事,就来跟哥哥说。]
他的桃花眼弯成特别好看的弧度,五官抢眼的不得了,在日落的霞红下挑了几分要命的艳丽感。
他说:
[哥哥很温柔的,保证不凶你。]
3
事情解决的很快,从第二天起,徐的司机每天都会接送我上下学,这时候再麻烦也不会觉得麻烦了,我没有理由拒绝,小姨甚至把事情报给了班主任,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之间推了一把,有了这一开头,好几个女学生也相继报告了被尾随、口头猥亵、暴露狂拦截的经历。那些人时长游走在学校附近没什么人经过的小道,他们看上去和常人无异,大多都是中年的男人,有些甚至衣冠楚楚,经过身边时又有谁能想得到那些龌龊恶臭如同泥泞一般的淫念。
他们会伺机行动,会躲在暗处寻找着落单的,足够弱小的女孩,然后给予她们可能一生都挣不脱的梦魇。
他们大多不会有实质性的侵犯,这样就算被抓到了,也可以在警察局了义正言辞的开脱罪名。
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第四十四条规定:猥亵他人的,或者在公共场所故意裸露身体,情节恶劣的,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;猥亵智力残疾人、精神病人、不满十四周岁的人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,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。
这样的事情很多都会发生在学校附近,有些女生在遇见后会告诉家长,让他们接送。但也有类似于许知意这样的女孩,敏感,自卑,怯弱,他们选择了隐忍和逃避。
太多的罪恶在受害者的沉默下不了了之,家长在知道震惊于自己孩子的胆小怕事,事情如星火燎原一般越演越烈,学校也开始重视起了这个问题,开始规定没有接送的学生结伴同行,加强了学校周围的安保,又许知意这根小小的导火索开始,掀开了一场对于学生保护的行动。
周五的时候,班主任以此为题开了一场班会,以许知意的事件为例子,却也保护壳隐私没有说出她的名字,告诉大家引以为戒的时候,我脸热的低下了头。
但是我还是很高兴,如果不是这一出,她都不知道那么多女生跟她有过共同的经历,更不会在有了开头之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些难以启齿。
似乎所有事情都在以好的方向在发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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